——简论天岚的诗歌创作指向
文\蒲素平
从天岚近期的诗歌创作上看,无论从表达方式,还是从写作途径上,他已从一个层面转向了另一个层面,他开始建构专属于自己的诗歌体系,或者说天岚的诗歌创作指向更加明确。读天岚的诗,我常常惊讶他的深度自省和语词陌生化的组合,在诗中呈现出强大的个体生命气场,并以诗歌符号的价值指向完成诗意化表达,构筑一个诗人应有的逐渐清晰的面目呈现。
一烛之光,通体皆灵
说天岚的诗歌,我想先从光说起。在西洋绘画上有神性之光、物性之光之说。物性之光由某一物质的光源发出,照亮物体,分出阴阳。神性之光,指的是上天的给予,是精神上的。至善至美,超越物质的。
那么天岚的诗歌创作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?
大解说:“如果沿着他的生命历程往回走,你会发现宽大的记忆和消失的人群,在那里时间已经糜烂,土地恒久沉寂,尘世的喧嚣早已构成了万古的悲愁。”
那么天岚的诗歌里呈现出什么?或者说他力图抵达何处?
“万物皆有裂缝,那是光进来的地方。”科恩唱道。
生活的断裂无处不在,有人停留在机理的痛感,有人哭诉苦难。而在天岚的诗中,一烛之光照耀在时间的深处,生命在体内变得辽阔、深邃,抵达通体皆灵的状态。甚至,他直接省去臃肿的表达和意象,直接进入诗思的深处,从而建构自己的诗歌殿堂。为此,他写下一种虚无的真实,他曾说过:“塑造属于我们每一个人自己的神,去穿越时光成为一切生者和死者”。这一点是他努力的方向,在《华北平原》得到了呈现,在《羞愧》《骨肉》《合欢》《原乡》等诗歌中,语言更加清晰,透彻,深入,而从语境上表现一种内敛的庞杂,有效增加了诗的容量和厚度,这种厚度不显得丝毫的笨重和拖泥带水,整体上不锋利,不偏执,不做作,耐心、圆润、通达,这样为其走得更远、更深,形成了铺垫。“这么多年来,我把话说给了华北平原/只有它懂,只有它足够大,有耐心去听”。他把创作的指向推向纵深,像蚂蚁推着自己的食物,向着一个方向,不舍昼夜前行。
裂缝之光,是哲学的智光,是菩提的欢喜,更是生命的诗意。纵观天岚的诗歌创作历程,就是这样一个渐变的过程,一个寻找光源的过程。他的诗境也渐次打开,有了自己的光泽。但不是那种勇往直前的猛,是那种缓慢的、寂静中的行进,向深处抵达。这样他的局限就少,格局也就相应大起来。他所关注的,开始越过尘世的纷杂,走向精神的本源,走向人类共同命运的表达之处。在文本的呈现上,渐次从杂乱抵达清晰。从意义呈现上,一方面开始逆向反思,反思万物秩序的建立,及其之间各种关系的合理性和审美性;一方面追寻对话,与内心,与未知世界价值判断和走向对话。这在他的组诗《十二月诗抄》中有较强的指向。我以为这种创作指向在青年诗人中十分有必要,我们知道一个优秀诗人的作品,一定要有我,然后出我,也就是说要突破单一自我诉说,自我咏叹,也就是把一己之欢、之忧、之思融进时代中,成为时代的述说和呼吸,有历史或者说时代的气息,最后抵达未来。“多好,农人封好粮仓/牧人选定营地/按图索骥的旅人/也该停下不安分的脚步//多好,祈愿者松开眉头/悲伤者放任泪流/北方大地正领受/新一轮寒潮的洗礼”只有这样的句子才能催开:“人世盛大的窖池啊/此时,或许该开口低语/在暴雪封山之前/坦白窖藏最深的欢歌美酒”,这样带着体温的感受,这样内心通达的苏醒。“他们潜入深山,也穿过城市/他们说出爱,也被锁喉/他们高举玫瑰献给女人,也献给亡灵/夜风透穿他们的肺腑/又残留他们的心肺/正如他们赤身穿过/昏暗的教堂庙宇博物馆/又数着星星走向夜市/多少隐形人叠在他们的心上”。这样广阔的丰富性表达背后的指向,使他语词的烈度变的醇厚、绵长并透出内在的光亮。
展开全文
一勾一勒太极回环
天岚的诗在写作上常犹如书法中一勾一勒,回环复之,一笔之后,内有回环,以回环把诗歌推向一种无限性表达。也就是一笔之后,看似飞出去很远了,接着读下去,不经意间,又回来了。勾勒之间,天然韵成,靠内在的韵律和气场把看似闲散、远离现场的一笔,连接在一起。这就使天岚的诗在整体上,内敛而天成,在整体诗歌中形成一种流动之气,且收放有度。他在《傻瓜傻瓜》写道:“他说只想出去洗洗脸/我说百川皆有故乡/我散布好消息也走漏了坏消息/今日若能唤回那个孩子/倒出你满腹的海水/乌鸦就不会在峡谷中央徒劳振翅/不停地惊叫:傻瓜——傻瓜——”。再如他的《荒凉症》《走卒》《冬至》等等。
天岚的写作具备极强的抒情能力,而表现在文本里又极有节制,他把刀锋藏在心里,把意念、目光炼成刀锋,也就是说,他使用每一个词往往是钝的,他以钝的朴素,呈现抒情的深刻性。他的每一个语词,都是节制的,惜字如金,他常用的一个词叫锁喉,一词抵达生命的本初。我们知道节制是诗歌创作一个常常被人忽视了的品质,被他捡起,成为手里的武器,比如在《尘嚣》中,诗人高坐世外,窥视世间万事万物,胸中风雨交加,却秘而不言。《远朝旅人》中,把千古悲愁容纳心中,对人类命运进行不着痕迹的终极探求。在《深秋的花园》对万物表达出敬畏之心和对五谷杂陈的深藏不露。在《囚徒》中,诗人如囚,万物在减,世界开始回收,语词在杀伐中保持以少胜多,以静制动的静默感。我们说诗歌就是灵魂的语言,这一点上天岚颇得深意。
我们说一个诗人,最终写出了什么样的诗歌,一定与他的生活背景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,也就是他的生活底背会掩藏在他思想系统的深处,并发挥着血夜流动输送养分的作用。天岚出生在张家口宣化的一个小村落,超变态SF奇迹MU,从大的地理环境上看,宣化处在坝下与坝上的交汇处,游牧与农耕的交汇处。如今,他出生的村庄已被荒草淹没,要回到出生地去看看,那他就必须穿越荒草和时间方能进入。加上他几乎天然携带的民间精神抒情者的气质,他犹如一个大地的漫游者,一个走向未来精神的追寻者,这就决定了他的慢写作和不急功近利。他的诗短而写作慢,概因整体深挖,沉郁滞涩。因为创造是慢的,所以我坚持认为,慢写作是十分必要的。慢可以举重若轻,慢也可以举重若重,慢可以有机会抽掉那些急躁的,世俗性的写作格调,可以让每一个词有足够生产诗意的能力,慢可以使他背着父亲的干粮远走他乡,去接受陌生者的呼唤,慢可以使他有机会走进来生,为他的精神饱满得到充分补充,使其坚硬、饱胀。
深度之井竖立成开阔之地
Copyright © 2002-2013 奇迹网页版私服 版权所有